“好玩——IT职场也浪漫”第十六回——不说不买但绝不能_外包政策_外包网

曲玲年先生年轻时照片

　　太峰所长的故事着着实实的磨难了我两天，面对诱惑真的很动心。坐在办公室稍有空闲就会想起深圳的机会，骑车上下班路上脑子里自然又是如何应对资源的邀请。第三天一早，我骑车直接去了计算机应用技术研究所。太峰所长见我这么早就来了，知道必有所谓也不着急笑眯眯的去拿茶叶。

　　曲：您的故事搞的我头都大了，实在扛不住了赶紧跑来给您回信儿。

　　平时快人快语的太峰所长这次显得很稳重，笑着帮我沏了一杯贵州绿茶。前边曾提到他父亲在贵州省委书记任上工作多年，贵州人每年都会给老书记送几斤顶级绿茶，近水楼台太峰所长自然也成了品茶高手。别说，他家绿茶品质绝对上乘，一次太峰所长去二十四集团军推销服务，曾和军长大人斗茶，第一轮下来军长就甘拜下风。第二天军长派人火速从杭州调来了顶级狮峰龙井，才和太峰所长的贵州茶叶打了个仲伯之间，可见这贵州绿茶之中也有佼佼者。我喝着茶，太峰所长还在不温不火的等着下文。

　　曲：所长，我这两天让您的故事整的寝食难安。资源的机会确实太诱人了，慢说如此诱惑的条件，仅仅深圳这个地方就很有吸引力了。去年陈厂长去深圳的时候，厂里七八个人辞职下海赤手空拳跟着去了深圳，其中也不乏你们军工的兄弟。这次我再三考虑就是下不了决心，感觉现在离开时间节点不大好。您也知道，去年我在厂里抓销售，业绩做的不尽人意，局里着急一直想把我换下来，单局已经和我谈过转任副书记的事了。是赵厂长坚持说服局里不能一事定终身，应给机会让我再试一把，今年我分担赵厂长的工作从计划这开练。半年多来干的可谓小有成绩，也算给赵厂长的坚持圆了面子。若此时拍拍屁股跑深圳挣大钱去，总觉得于“信、义”二字上讲不大通，会让人家戳脊梁骨。我想还是在厂里再磨练磨练，把赵厂长交代的事儿做圆满了，实实在在给厂里多挣些钱，等时机成熟了再找机会离开，那样也会显得有仁有义一些。

　　太峰所长笑着点点头：即便你不说，我大概也知道你的答复，别看咱小曲江湖道行还不深，做人做事还是蛮方正的。不解释了，我懂，明天我打电话回了资源就是了。别看这次的事情不成，你小老弟在我这的分量更重了，今后有啥老哥能帮上忙的尽管开口，就是不给我赵老师面子也得给你小曲面子。

　　从应用所骑车出来，心里轻松了许多，不知为何放弃了挣大钱的机会，反而觉得如释重负。和太峰所长的交往，为日后借助其资源打下了良好的根基。刚进厂门正遇上厂办延津主任：曲厂长你怎么才到，赵厂长有急事正到处找你呢。

　　那个年头，大哥大还只是港台影视作品中的事物，BB机刚刚上市厂办给我配了一个，无奈用起来太过复杂，没几天就让我交了回去。我若不在，找到我确是个难事。赵厂长在办公室正给两位科长作指示：刚好小曲也到了，你们二位陪着曲厂长10点到隔壁电子仪器厂去接待保加利亚代表团，单局长会陪同过来。前一段时间时局长随李铁映部长去保加利亚访问，约定保方会带着设备样品来中国回访，如果其产品我们用得上，按协议我们要适量购买以维系两国之间的友好关系。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们赶紧过去吧，别让单局长等你们。

　　曲：别别，赵厂长我们不能这样糊糊涂涂的过去，您的给我们画个道，他们的东西我们买还是不买啊？

　　那个年头尽管经互会已走近尾声，但社会主义社会大家庭分工合作的机制还在。保加利亚分工生产计算机外部设备，如：磁鼓、磁盘、笔绘仪、磁带机等。经互会各国之间以瑞士法郎计价，以货易货用记账方式结算，贸易流程十分繁复。我们这边国门打开之后，大量价廉物美的欧美日设备被引入，经互会体系下的贸易模式难以为继渐渐名存实亡了。没办法让我去谈项目，我必须问清楚底线在哪？买还是不买？

　　赵厂长略一思索答道：不说不买，但不能买。

　　听了赵厂长的指示，我们三个人都愣在了那里，啥叫“不说不买，但不能买”？那就是不买？还不能说出不字来！

　　我知道按赵厂长的性格再问无益，他这儿不会再有下文了，心想别啰嗦了赶紧去电子仪器厂吧。两位科长不知所云，见我不再问了以为我已胸有成竹，也就不再多话跟着我一起向电子仪器厂走去。路上王科长轻轻问我：曲头，看来你是有招了，能不能给我们二位透个底，到时候我们也好和您拼缝。

　　我回头看看二位苦笑了一声：没招，我正想辙呢。

　　听了我的话二位都是一惊，王科长：您这胆儿也忒大了，没想好就敢去，单头在那压着阵呢，您就不怕？

　　曲：怕有啥用，都到这会儿了还有退路吗？

　　电子仪器厂是个老厂，电子仪表局的排头企业，会议室布置的宽敞气派，保加利亚团组刚和仪器厂谈过，代表们还沉浸在亢奋之中。单局长简略为双方做了介绍，我们即刻和保加利亚的三位代表开始交流。单局长的脸色有些不悦，估计是赵厂长没能亲自到场，派我这个小角色来应付显得对局长大人有所怠慢。此时一头雾水的我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看着对方送过来厚厚一叠产品广告和资料，作为缓兵之计只好请对方详细介绍其产品，再加上翻译的时间延迟，争取拖长时间赶紧想出对策。我脑子里反复滚动着的念头是如何做到“不说不买，但不能买”？

　　这时王科长小声在我耳边说：曲头，十点半销售那边有个老客户过来，我去照个面寒暄寒暄马上回来。

　　说完也没等我表态，弯着腰扭头离开了。不一会儿另一位科长也编了个由头悄悄的走了。保加利亚的代表还在兴致勃勃的详细介绍着产品，我瞄了一眼对面的单局长，阴沉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也难怪，会谈开始不足一刻钟，我带来的哼哈二将先后借故离开了，显然我们对局长大人带来的客人包括局长在内，都不够尊重。看着局长的脸色，听着对方的讲解，我感觉后背好像有条小溪在流淌，天气并不热，压力、紧张让汗水沿着脊梁不住地向下流。我一边快速翻阅资料，一边认真聆听翻译的转述，同时急切思索应急对策。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我发现他们的产品和美国同期产品大约有半代的代差。再翻一遍资料和广告，他们的硬盘驱动器和软盘驱动器还都是全尺寸产品，而当时流行的软、硬驱动器都已经是半高尺寸产品了。我就像在漆黑的夜里突然望见远处闪现出了一丝光亮。讲了近一小时的保加利亚代表可能是口渴了，停下来喝了口水，我马上插进来问了一句：能否请您再介绍一下半高尺寸的软、硬驱动器产品？

　　听到翻译转述我的问题，保加利亚代表伸出双手，晃了晃脑袋：很抱歉，我们还不能生产半高尺寸的产品。

　　曲：真是太遗憾了，我们正准备投产一款全新的“中环0520”是采用386芯片准32位的微型计算机。现在市场上的主流产品，都选用了压缩尺寸的机箱和半高尺寸的软、硬驱动器。我们的结构设计采用了小机箱，两个驱动器只留了一对半高的插槽。如果您有半高尺寸的产品，估计我们会有数量可观的订货。

　　听着翻译的陈述，保加利亚代表之前昂奋的有些泛红的面容，渐渐平复了下来：确实很遗憾，您需要的产品我们正在研发，今天还没有产品，希望不久的将来我们能提供您需要的产品。

　　握手，替客人拉开车门，送客人上车，我咬牙抑制着内心的狂喜，努力克制做到不喜形于色。刚关好客人的车门，就觉得有人抓住我的胳膊，用力向一边拉。回头一看是单局长：他们刚刚介绍的产品，你们真的一台都用不上？

　　曲：当然能用，别说一台，就是用个小批量也是有可能的。

　　单局长：那你小子怎么一点儿面子不给，你就算买些样品试验用，也让大家好下台阶啊？

　　曲：这您可别怪我，我是奉命行事，为了不折不扣的执行指令，刚才急得我顺脖颈子流汗，实话实说我真的不能买。

　　这时单局长好像明白了我的苦衷：老赵怎么交代的？

　　曲：不说不买，但不能买。

　　听了我的话，单局长被气的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好你个老赵，真真的是不给面子啊，我说怎么你带的那俩科长，会谈刚开始就都借故溜号了呢？原来老赵葫芦里卖的是这药，真有你们老赵的，找机会一定把这事找回来。

　　送走了局长一行，看着走远的小车背影，我才敢笑出声来兴致勃勃回厂给赵厂长汇报去了。进了厂门，老远就看见那两位科长，还站在树荫下嘀嘀咕咕的等着我。见我兴冲冲喜形于色的架势，他们不解的互相瞅了一眼，还是王科长发问：曲头，看您这气色，八成是完成赵厂长交代的任务了？

　　我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简略的描述了一遍事情进展，两人听后面面相视，不知是因为没能坚持到底功亏一篑而遗憾呢？还是没充分估计到车到山前会有路，船到桥头自当直。

　　八六年自己主抓计划工作的一点小小体会，就是做事要专注、勤快，细节上下功夫不能出错。虽说前期和天津经委闹了些小小的不愉快，在计委也没少忍气吞声、委曲求全。然，多半年跑下来有关的小二十几个政府主管部门，数十位头头、主任科员基本上都混了个脸儿熟。跑机关的时候我们不忘扩大战果，私下合计规定了个小纪律，凡到各大机关衙门办事的时候，要特别留意收集各类文件，特别是红头文件，了解政府驱动产业发展的指向。那个时候，政府机关办公条件很差，办公桌椅数十年一贯制，多数没了油漆的本色。办公场地狭小拥挤，人们不得已把许多老旧的铁皮保险柜、木制文件柜，搬出来塞满了楼道，有的机关楼道走人都困难，也不知当时的消防机构都在干啥？这些柜子内是满满的书籍、过时的或尚未下发的文件，有时甚至是红头文件，都会临时塞在这些文件柜中。老实说，一般人去机关办事，不会留意这些碍事的文件柜和文件。我们就利用这个漏洞，每次去机关办事方便时就顺手牵羊，顺几份资料或文件带回来分析研判。顺来的东西有价值的不多，有时也会拿到颇具价值的信息。

　　年初开始，电子部、计算机局的一些文件显示，会从电子部计算机局（后来的工信部软件司）中分拆出长城计算机公司的事情。多份资料显示，电子部直属研究所已于近期完成了微型计算机“长城0520”的产品鉴定。后来发现，以副局长王之牵头的一批处长们，正在从计算机局各处室中脱离出来，组建“长城计算机公司”和“中国计算机服务公司（中软公司的前身）”。电子部设立两家公司的目的是生产长城系列微型机，为长城系列产品建立销售渠道和售后服务体系。最新资料显示尽管长城计算机公司已经挂牌，其深圳的工厂也已经破土动工，但长城公司两年内还不能批量供应产品。仅以部属研究所的中试生产线，支撑不起庞大的市场需求，估计长城公司非常希望借助现有计算机整机厂的生产能力。

　　带着问题我们私下去请教计算机局生产处黄晓明处长，他兼任着长城计算机公司生产部长。没成想这事儿一拍即合，黄晓明处长正抓耳挠腮不知如何解决产能问题的时候，我们的到来算是想吃冰下雹子把馅饼给他送上门来了。兴奋的黄处长立即起草报告，很快得到了王之总经理（副局长）批准，一夜之间天津计算机厂成了长城计算机公司的代工企业。回厂我赶紧召开会议，请生产科白科长火速带团队去电子部计算机局，和长城公司衔接0520接产流程。老实说长城公司的领导班子，基本脱胎于计算机局的局、处级官员，这票人马搞宏观做大事，忽悠个产业国家战略可谓头头是道，可真下手操作生产流程那就不敢恭维了。熟悉整机厂生产流程的白科长，来长城计算机与其说是去学习接产新产品，还不如说是去指导长城计算机，如何设计微型机生产和制造流程，白科长俨然成了长城计算机的老师。

　　是年白科长不到五十的年纪，年轻时曾是天津业余组轻量级摔跤冠军，别看如今年近五十仍未放下练功，一身健硕的肌肉三五个棒小伙儿依然难以靠近。这人非常熟悉人情世故，江湖经验老道练达。我本来想的简单，生产的事情非我所长，也不是分内之事，只要生产科前去接上头，衔接好与长城公司两边的关系，进入正常运行后我这个管计划的就不想再介入了。可没成想这事和白科长一聊，他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曲头，您别害我，也别怪我驳您面子，您说的这事儿不成。长城的事儿从头就是您找来的，按规矩我是不能跨过您直接对应长城的。您派我去长城做事没问题我随叫随到，您这要是人手不够忙不过来，言语一声我给您派人打下手都成。但抓总的事儿永远是您的，我这就是个下手活儿不能僭越。您让我迈过您自己去练，这话好说不好听，知道的还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白光地不懂规矩呢。

　　老实讲我不大懂白科长讲的规矩，看他说的认真诚恳不像编故事，也就不再和他争了。就顺势请他帮忙借个人帮我专门盯着长城公司的事。白科长快人快语：用谁您从我这挑，我这一亩三分地儿上您看好谁了，只要您一句话立马跟您走。

　　看来白科长真不和我客套，我粗略盘点一下他的团队，机工车间上至车间主任下到工段长，大多是他的徒弟可靠听话。他生产科的老几位，也都是白科长多年栽培的嫡系。不过比较起来，生产科的几位常年在外奔跑，接人待物处理关系更为妥帖一些，比车间的伙计们灵活环境适应性强。我突然想起了老牛，这家伙自从上次三千元借款拖期未还，好像是有些怕我了经常绕着我走，心想干脆就是他吧。我和白科长提出要借老牛跟着我干，白科长没有丝毫犹豫，当天下午老牛就到我这报到了。身材粗壮的老牛见了我多少还是有些不自然，我和他简短节说：老牛，我派你的差事很简单，从下周一开始你就去北京上班了。先去计算机局附近找个小旅店包间房住下，每天去长城公司生产部上班。到了那洒扫尘除、打水买饭、搬抬扛运、印刷文件、送信取件，只要能搭上手吃苦受累的活儿，您别客气尽可能多干，想办法尽早和他们混熟了。那位黄晓明处长平时没啥好脸色说话也不大中听，不过听说他很快会去计算机服务公司任职。那位副处长大姐人随和就是家里负担重了点，你重点和她搞好关系。除了和他们衔接生产加工任务外，要特别留意长城的市场拓展、生产流程中出现的问题。那些人当官还行，真要学会干活估计还需要些时日，注意看他们有啥玩儿不转的事儿，这都可能是我们的机会。没事不用联络，每周回来汇报一次就行，有急事回旅店再打电话，记住重要的事情一定要直接给我打电话。放心干你的差旅补助按出差算，年终奖励从我这出。

　　老牛：曲头，上次那钱的事儿给您添麻烦了真不好意思。这回您还这么信任我，嘛吧我啥都不说了，交给我的事儿您就擎好儿吧！您放心白头儿这边早有交代，从我到您这报到起，一切听您指派和0520生产无关的事儿，就别再和生产科的人叨咕了，也包括他白头儿自己。

　　看着为能说清这段话，憋得红头涨脸鼻凹鬓角都是汗水的老牛我放心了，这事儿委托给他一定不会让我失望。事情进展非常顺利，不久首批0520的零部件运到天津计算机厂，与长城的生产合作开始了。老牛真是不负所望，很快就和长城生产部打成一片，尤其和那位副部长大姐关系走的近。这天周一一大早，我看见老牛背着工具包里边一把小锯、一只刨子，肩头还扛着一块一尺见宽、两米见长的木板往外走。我问：老牛，你这是要出门揽零活儿吗？

　　老牛：快别逗了曲头儿，部长大姐家人口多睡不开，要在床帮上加块能活动的板儿。我这回来按尺寸弄好了，这不回去帮她安上嘛。

　　看着老牛一脸的憨笑，我说：行有你的老牛，这活干的算是到位了。

　　老牛：曲头儿实不相瞒，我现在也在处里领一份饭票，大姐那压根没拿我当外人。

　　看着老牛远去的背影，我觉得在长城那埋上个人，绝对是正确的选择。真是不出所料，老牛不久就发现了长城的短板，见缝插针这机会让我们和长城的关系又拉进了一步。长城到底出了啥事呢？列位看官敬请听我下回分解。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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