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玩——IT职场也浪漫”第十回——辩证中医塑生活节奏_外包政策_外包网

曲玲年先生年轻时照片

　　就医诊疗时主任医师私下和厂医说，凭多年经验看，你们这个小厂长的急性心肌炎要迅速根治，否则这年轻人恐怕很难活过四十岁。听了医生的结论厂医替我捏了一把汗，我听后却有些不以为然。不是开玩笑吧？我刚刚三十岁自以为身体还比较棒，头一次得个像模像样的病就要宣布不成了？我不太相信大夫的预言。然而过高的心率伴随着不时的间歇，确实让我难以投入高效运转的工作，这可如何是好？

　　朋友帮忙介绍了个小有名气的中医师，让我再去看看中医怎么说。那时中医流行辩证处治，这位中医大夫年纪不大，据说是西医的底子半路出家改学中医。大夫一边诊脉一边和我聊天，他让我详详细细的描述一下每天起居的全过程。我按大夫的要求把每天的生活细节一五一十说个仔细：每天大约六点三十左右起床，笨鸟先飞我必须比大家更早到厂，一般情况洗漱过后就要赶去上班了，早餐经常被省略掉。我会带午饭去上班，请办公室秘书帮忙送到蒸箱去蒸一下饭盒，中午在办公室就餐。由于工作负荷大，午饭后会即刻投入工作。每天主要工作内容是会议、处理签批文件、起草各类报告、接待陪同重要买家、协同部门间的配合和处理部门间的摩擦。下班后往往还要代表销售应付场合，出面和买家推杯换盏虚以应酬，回到家大约都是十点过后了，神经衰弱引起的失眠还要让我拖上两三个小时才能入睡（当然喝醉了的时候除外）。大夫一边仔细的聆听，一边顺便提出他关注的问题：比如早上是否有些有氧运动？平时午饭的食量有多大？午饭用餐时间多长？晚餐应酬酒喝过量的时候多吗？按照大夫的问题我一一清楚作答。经过近一小时的交流后，中医大夫提出他的见解：曲厂长，您急性心肌炎发作的有点猛了，但不是陈旧性疾病，主要原因是工作量较大和没能调整好生活节奏引发的。我不反对就医用药，但更重要的是要自我调整生活习惯和节奏。

　　曲：您说，该如何调整呢？

　　大夫：我发现您一天工作最紧张的时间是午饭前后，您经常不吃早饭导致午饭食量过大。试想工作最紧张的时候，大脑需要充足供血，而您午饭食量较大，仅用十几分钟完成就餐之后马上投入工作。这时胃部也需要大量供血，好了大脑和胃部同时需要心脏大剂量供血，势必会让心脏不堪重负。以现在的情况看估计您的心室已经有扩大的趋势了。

　　曲：是的大夫，您判断的很准，我的左心室确有扩大的症候。

　　大夫：好了，既然我判断得不错，下面我们看看能否改变一下您的生活习惯。您每天上班之前大脑工作负荷最小，这时心脏供血能力充沛，如果把午餐食量中的大部分移到早上来。也就是说，今后不但要吃早饭，还要多吃、吃好，同时大幅减少午餐的食量。把消化食物和大脑工作的时间错开，让心脏分时负担吃饭和工作所需要的供血，降低心脏的瞬时负荷均衡心脏负担，与此同时适度增加有氧运动。运动可以强化消化系统、心血管系统、呼吸系统的能力，提升心脏供血能力。调整的核心在于提升心脏供血能力和均衡心脏供血负荷，如此改变生活习惯和节奏，假以时日心肌炎自会缓解下来，还有益于提升身体素质。

　　曲：您说得太好了，我来归纳一下您看对吗？首先要再提早一点起床，起床后进行30到50分钟的有氧运动最好是慢跑。运动回来，洗澡漱口整理内务给心脏一个舒缓休息时间，而后吃一顿较为丰富的早餐，把胃部的供血高峰提前到早上来。中午少吃、精一些，降低胃部给心脏增加的负荷以保障大脑供血。

　　大夫：不错，理解得很好。不愧是青年才俊，怨不得这么年轻就当了副厂长呢。

　　曲：您可别夸了，要不是当了这不该当的副厂长，心脏还不会出这事呢。

　　大夫：不过还要注意，这段时间尽可能不要饮酒、要多休息，最好不要参加应酬。再有，晚餐的食量也要少且要清淡一些，其一是为了让次日清晨能有个好胃口，其二是晚餐食量过大会影响睡眠质量，休息质量好坏会直接影响心脏能力的恢复。

　　别说，和中医大夫聊过之后，心情开朗了许多。学习要立竿见影，改变生活习惯也一样，按照大夫的指示立即调整改变生活习惯和节奏。还真是不出半月就见了成效，心率慢慢的降到了100之内。尝到甜头之后我开始坚持每天运动、每天早午晚三餐的饮食比例改为5:3:2，数年后又逐步适应了过午不食，这次再造生活习惯，不仅提升了身体素质，还为以后的工作打下了良好的身体基础，遭此一难明白一个基本道理“身体将是自己今后一切一切的基础本钱”。

　　十一月末结束了病休，回到厂里的第二天单局长就赶过来看我，见到日理万机的局长大人还能想起来关怀一下我，心里还真是有点小小的感动。但和单局长聊着聊着就觉着有些不对了，这家伙好像不只是来看看我那么简单，看着班子的老几位和局长寒暄过后逐一借故离开，估计单局怕是要和我谈点啥正事了。果然不出所料，单局长开始转换话题了：小曲，马上年底了不知你对来年的工作安排有何打算？

　　看看来了吧，休息期间我也在想工作是否要调整，只是觉得这事儿难有自己选择的空间，在管理严密的组织内部个人怎么可以有自己的打算呢？不妨先看看单局肚子里藏的是啥货色吧，我笑着说：您不是开玩笑吧？我的工作安排怎么可以自己打算呢，自然是服从命令听指挥了？

　　听了我模棱两可的答复，单局也笑了：行，一年多的历练别的本事没长，油嘴滑舌的功夫倒是大有长进。不和你绕弯子，和你直说了吧，组织上确实想给你调整一下工作，怕你有想法决定由我出面先和你交换一下意见。

　　曲：单局，去年局组织部长和我谈话时，我自知不能胜任销售这个位置，反复申辩自己没有能力承担这个职位，怕给组织上添麻烦让厂里经营受损。无奈部长口气坚决，反复强调是组织决定，且组织上已经做好承受损失的准备，愿意付出代价替我交学费，强调这是组织命令，党员不准也不能和组织讨价还价，唯有不折不扣的执行命令。现在我已经学乖了，您今天过来估计我的工作调整已经有定论了，您就直接宣布结论吧。小曲我这先向您保证，这次一定不让组织为难，会高高兴兴的服从命令听指挥。即便从明天起让我去做卫生工，负责清扫厂区道路，我也会不折不扣的执行命令，且心悦诚服的接受卫生工职位，您要是能从我脸上看出一丝的不爽、不愉快，都算我这一年多白练了。

　　单局长：没看出来这一年你还真是有长进了，既然如此我就实话实说吧，组织上认为把你提上来直接抓销售工作，缺乏过渡确实有些不妥。考虑到你身体还需要恢复，想把你调整到任务压力小一些的职位，不知你可否接受。

　　看来换职位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只是不知让我去哪？具体做什么？我问：您放心我有充足的心理准备，您就直接告诉我新职位是啥吧。

　　单局长：局里初步决定让你任厂党委副书记，已经征求过厂里王书记的意见了，不知你怎么想？

　　曲：单局，我已经表过态了，如果组织已经决定了，我没意见明天就可以走马上任。假如组织上还没作最终决策，我想说明一点，我组织转正到今天还未满四个月，如此短的党龄去任党委副书记，不知广大党员同志们会如何想？

　　单局长：你说的这个情况我还真不知道，要真是刚转正四个月确实有点不妥。这样吧，我再和王书记、赵厂长商量商量，给局党委汇报一下，请局党委最终定夺。

　　曲：那好，我没啥说的了，静待组织命令了。

　　后来事情还是有了变化，党委副书记的任命没有正式下达，我仍任计算机厂副厂长，只是工作内容发生了变化。厂里按原先计划，把我和人家摔跤的那位软件负责人老高，晋升为副厂长接替我主管的销售工作，我被安排负责厂计划工作。明眼人一看就清楚，这是因人设事的职位，计划科从来都是厂长亲自掌管的部门，无非是因为体制内干部能上不能下，只好因人设事为我定制了个本不需要的职位，就算给厂长设个负责计划的事务助理罢了。

　　时间来到1985年末，不用等决算出来我已经清楚地知道，这一年厂里的营业收入和利润都有明显下滑，厂里真实的为历练我这个年轻人负担了可观的学费。

　　这天上午正在整理资料，准备和高厂长交接销售业务。财务穆科长轻轻推门走了进来，我看他苦着个脸手里拿着一张财务凭证，走到我面前拉了把椅子坐在我旁边，指点着单据压低了声音说：曲厂长，年末财务盘账整理借款单据，发现一张三千元借款单，钱借走半年多了一直未来报账，也是我们出纳审单时疏忽了，只注意有您的签批就放款了。这几天盘账才发现，单子上只有您的批准签字却没有借款人签名，您看看这单子还能回忆起这是谁借的吗？

　　我看着穆科长递过来的单据，先是一惊紧接着心里又是一沉，乖乖三千元无头借款，单据上仅有我一个人的签名，看来如若找不到借款人，这笔欠帐我怕是脱不了干系了。三千元以我当时还算较高的一百零四元工资计算，不吃不喝要赔上两年半才能还清，心想这又是谁在设计着害我呢？再看穆科长焦虑的神色，我知道这笔钱若追不回来，财务科也一样难逃罪责。怨不得穆科长这么谨慎，这事儿财务科的责任怕是要大过我的，别说出纳员三十几块工资没法承担这个窟窿，就是穆科长的六十几元薪水也要四年多才能堵上，这回我算和穆科长两个蚂蚱栓在一条线上了。想到这心里又有点莫名的窃喜，这回我们算是被别人硬推到一个战壕里了：穆科长你别急，先把单据留在我这，容我好好回忆回忆，想想到底是谁办的这烂事！你也别太紧张，真要是追不回来我和财务一起扛这事儿。

　　穆科长：太谢谢了，这事儿主要是出纳审单的责任，有您这话我们心里就踏实多了，这事儿您先别声张，我这也回去让出纳再好好想想，咱们一起找这个借款人。

　　送走穆科长，我赶紧把要交接的资料整理好放在一边。开始认真研究借款单据的笔迹，回忆签署这笔借款当时的场景。说老实话年轻真好，要是到了今天这年纪，再让我回忆大约六个月前发生的事情，一定是记不起来了。那时虽然经验不足应对事情手忙脚乱的，可记忆力确实比今天强的不是一星半点的。我坐在那里定神细看借款人书写的笔迹，字体不但和漂亮两字无缘，就连工整也谈不上，从背面看纸上留着深深的痕迹，说明此人平时很少写字。那时多数人的钢笔字都还过得去，若是读过大学的人字迹一般会不错，可见这人学历较低。这是谁，我大脑中逐一梳理着我分管部门的人员，谁现在还是工人编制或以工代干？供应科？外经科？销售科？…… 想着想着一个五大三粗的影像在脑海中浮现出来，生产部门的老牛？对就是他！当时的场景渐渐清晰地在大脑中再现。

　　应是六月的天气，也是一个上午，老牛穿着半旧的短袖圆领衫，头上躺着汗水急急忙忙闯进我的办公室，把门推的咣当当山响：吗吧，曲头麻烦泥啦（您）赶紧给我签个字，马上去上海办货，等着走借钱。

　　曲：单子填好了？

　　老牛：在这了泥啦（您），都填好了。

　　我看看单据的借款理由、金额，没啥问题随手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还回单据的瞬间注意到漏了借款人的签署：老牛，借款人栏你还没签了。

　　老牛一把抓过单据，一边往外跑一边说：放心吧泥啦，我到财务那边一准补上。话音未落人已经跑出很远了，对就是他！我拿起电话：生产吗，你们老牛在吗？要在让他赶紧来我这一趟。撂下电话不到十分钟，老牛呼哧带喘的跑了来。

　　老牛：曲头泥啦（您）这么急，粗（出）嘛四儿（事儿）了？

　　曲：别问我，好好想想我有啥急事找你？

　　有些迷茫的老牛，瞪着一对略微有些突出的大牛眼，看着我不知到底是出了啥事。

　　曲：年底了，你是不是还有没报的借款啊？

　　老牛：奥，您说的是？

　　曲：让你好好想想再说，自己办的事儿才刚半年就都忘了？

　　听了我的话老牛的脸有点泛红：您说的是三千块借款的事吗？不瞒您说我凑上钱立马去报。

　　曲：真有你的！你这都办的什么事儿？借着公款都快半年了也不报账，当时我还提醒你签上自己的名字！你倒好自己不签名，拿着我签的借款条去借钱，这是我想起来了我要想不起来，这钱你就自己周转去了吧？

　　老牛的脸越来越红了：曲头，您可别这么说，就是再给我两个胆子我也不敢黑了您的钱不是。我确实挪用了一些钱，本想着这月发工资凑齐了就去财务归上，没想到就差几天了这事儿还是没瞒住。

　　曲：你胆子忒大了，挪用公款你这也算数额较大了，我要是抓你个现行，你怕是要吃不了要兜着走了！

　　这时老牛的脸色由红转白，额头上开始沁出了汗珠：曲头，我用的不多，多数钱是给厂里办货用了。您知道上海世面上的东西不错还便宜，就给家里的和朋友带了些，这不手头紧吗，一直在凑还没凑齐让您给抓了个正着。

　　我看到老牛的手紧张的有点发抖，知道他确实不是诚心要黑这笔钱，估计是平时充个大头惯了，给大家代买上海的轻纺织品钱花超了。我本想再痛痛快快地奚落他几句解解恨的，但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吧。我了解这种身高体壮之人，貌似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块头心眼更小，心里往往比小女生还脆弱，我的话要是逼紧了、说重了，弄不好还会出点别的事儿。想到这里我调整了一下情绪：你赶紧去财务找穆科长说说清楚，月末封帐前把钱归上、把帐报了，以后少出去充大头，再出这事儿我可不替你兜着啦，你老小子自己扛去吧。

　　送走了老牛，静了静心细想一想还真是有点后怕，要真是这笔钱找不回来，即便是赔一半我怕是两年内也别吃饭了。自此以后三十年职场生涯中，我签批过无数的借款、支付、报销单据，总计怕是有数十亿之巨。我墨守一条原则，无论任何情况不见经办人签字我绝不签署，此后也再没发生过一单经办人漏签的事情。真是经一事长一智，切身经历尤其是付出惨痛代价得来的经验，要比从他人处学习的间接经验来得深刻。

　　一九八六年我开始协助赵厂长管理厂里的计划工作了，我直接面对着仅有四名员工的计划科。科长是位姓康的资深老大姐，五十年代初中专毕业，先后做了三十多年的计划工作，是中国计划经济的见证人。按照康大姐私下和别人发牢骚的话说：让一个我工作时还没出生的学生来管理我？他懂什么是计划吗？这话传到我的耳朵里确实有些扎的慌，但平心静气想一想这话还真有道理，我该如何去指导有着三十多年计划工作经验的康科长呢？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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