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玩——IT职场也浪漫”第九回——毛头警察巧戏赵厂长_外包政策_外包网

曲玲年先生

　　又是周一召开厂长办公会的日子，大家早早就聚到了会议室。赵厂长是个严于律己的带头人，无论大事小情从不迟来晚到，在他影响下厂领导也都非常遵守时间，开会几乎没人迟到。不过今天多少有点怪异，时间接近九点了赵厂长的自行车还未进厂，他平时习惯八点之前到厂，今天来晚了没提前给办公室打个招呼，有点怪，今天有啥事呢？难得厂长能晚到，大家讨得一时清闲，多数人吸着烟闲聊天等着厂长到来，我这个不吸烟的实在被烟熏得睁不开眼就跑出来透口气。由窗子向会议室里看去，发现一个个吞云吐雾很是快活，唯有平时一等一的老烟枪朱总（总工程师）今天没有吸烟，还显得有些焦虑不停地看着手表。朱总长我19岁，时年应是49岁年纪，军队技术院校毕业的高材生，尽管毕业后没有入伍缺乏真实的军旅生活，但说话做事还是有些军人作风，脾气暴躁时常爱骂个人啥的。不过朱总在赵厂面前却像老鼠见了猫没一丁点儿脾气，可见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约莫九点二十刚过，赵厂长拎着包赶到会议室，看着他满头的汗水和湿透的衣襟，估计是急着蹬车赶路所致。各位看官会问：您这排行老大的计算机厂，就没辆小汽车接送一下朝鲜战争跨过江的赵厂长？诸位看官您有所不知，厂里确实有辆按行政级别配给的上海轿，无奈赵厂长除特别紧急公务外，就是不肯坐小车。我也甚是不解，许多级别不够的企业挖空心思也要给书记、厂长捣鼓个蓝鸟（尼桑的小号轿车）啥的，我们厂可是正式按级别调拨来的上海轿，厂长为啥坚决不坐呢？一次有点儿二的我还是壮着胆子去问赵厂长：厂长，车子在楼下放着您不坐别人也不会坐，司机整天没事闲着把个车子擦的锃亮。您都五十岁的人了，为啥就是不肯用车呢？

　　赵厂长：小曲，你们不会是憋着要害我吧？

　　曲：厂长您这是哪的话？请您坐车上下班，怎么会是憋着害您呢？

　　赵厂长：你们不是想害我？那我问你，再过十年我六十岁退休回家了，厂里这车还能派给我用吗？一定是不成了对吧？我现在体力好天天骑车上下班还是个锻炼，你们偏不让我骑车逼着我坐车上下班。等我老了肌肉退化了，需要用汽车的时候，你们又没汽车给我坐了，你们这不是憋着害我是啥？今后别再和我提这事了，我还是骑车锻炼吧，退休时也好保持个好身板有足够体力蹬自行车。

　　厂长的话是直白了些让人不好接受，但道理讲的清楚说的透亮我哑口无言，过后认真一想还真就是这个理儿，自此之后没人再敢和厂长提坐车的事了。看着满脸是汗微微有点气喘的赵厂长，方厂长问：老赵你这从不迟到的人今儿来晚了，怕是遇到啥稀罕故事了吧？

　　赵厂长苦笑着：咳！今天着实让个毛头警察把我耍的不轻。

　　原来赵厂长和往常一样，七点三十骑车出门，按平时的路况大概八点钟之前一定能到厂。八几年的时候路上小汽车很少自行车是主力军，早晚高峰时自行车大军会像潮水一般涌来，那架势甚是壮观。每遇早晚高峰时间，交通警全员上岗不敢怠慢全力维护路口秩序，自行车大潮一旦在路口拥堵起来会严重堵塞交通。赵厂长赶着到厂开会，一边骑车一边思考会上要解决的问题，同时给自己会上的讲话打着腹稿。一个没留神在红灯亮起的时候冲过了路口，意识到自己违章的时候已经晚了。赵厂长自知理亏，赶紧跑回来向警察道歉，是自己骑车走神闯了红灯。天津的警察多数比较诙谐，很少呵斥交通违规者，但所用手法也往往让人哭笑不得。看到赵厂长主动跑过来道歉，警察也挺客气：谢谢您大爷（天津的标准称呼）能主动回来认错，可作为执法者我也不能因为您态度好就放弃对您的惩罚不是？

　　赵厂长：是我的错，需要惩罚这个我理解，您看怎么个惩罚？

　　警察：看您态度不错，给您两个选择：或者像那几位一样，您拿个小红旗，在路口帮我维持两小时秩序，别人一般都是三小时，您态度好就减一小时吧。

　　赵厂长一听这可不行，厂里一帮人还在等我开会呢，我在这搞两小时协勤，厂里那边黄花菜都凉了，就赶紧说好话：小同志，我厂里那边九点有个重要会议我是主持人，帮您站岗没问题，我能下了班再来补吗？

　　警察：别小同志、小同志的，咱还是叫同志的好，没看出来大爷您还是个领导呢。这样吧，也别太耽误您时间咱们选择第二方案算是从轻处罚，您到路对面看见那个白底蓝字的牌子了吗？那是交通规则，您去把第六条记下来，回来背给我听，只要您背的一字不差我放您走人，您看好不好？

　　赵厂长是个博闻强记的聪明人，一看警察提的这个惩罚办法，心想这回算是打我手心里来了，赶紧跑到牌子前面默读两边，回到警察旁边：我记下来了，你听我背第六条！

　　警察：行了，估计第六条您已经背下来了，那麻烦您把第四条背给我听听吧！

　　赵厂长：刚才您不是要我背第六条吗？

　　警察：不对啊老先生，您只知道交通规则第六条恐怕不行吧？您再辛苦一下，这回只要背好第四条您立马走人。

　　赵厂长被整得满肚子气又不敢发作，知道这次被小警察着着实实的耍了，考虑到时间又不能和小警察怄气，只好又回到牌子前面默读，心想这回我汲取教训了，一会儿我背熟了第四条你小子再问我第七条怎么办？干脆我把整个交通规则都给你背下来，看你小子再怎么玩我？赵厂长气运丹田站了约莫半小时，总算把牌子上的内容完全背熟了。回到小警察旁胸有成竹的说：小伙子这回你说让我背第几条吧？

　　看着赵厂长认真的样子，小警察扑哧一声笑了：看您老这认真的样子，甭问您一定是把牌子上的内容全都背下来了，嘛吧泥啦（您了）不用背了赶紧开会去吧，不好意思耽误您工夫了。

　　这时赵厂长明白了，这小警察从一开始就在设计耍他。听了赵厂长的遭遇，会议室的人哄堂大笑，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的。会议室里只有老朱愁眉苦脸的笑不出来，仍是在那不停的看着手表。赵厂长问：老朱你有事吧？

　　朱总：是，一会儿十点钟，计算机所有个鉴定会，昨天我已经答应人家去开会了。

　　赵厂长：是这事儿，赶紧让办公室给娄总（副总工程师）打个电话请他替你去吧。今天咱们的会比较重要，你还是参加我们自己的会吧。

　　朱总：老赵，你看昨天我已经同意去了，不去我怕折了裴所长的面子不好交代，要不还是我亲自去吧！

　　赵厂长：你这个老朱，今天的会好多事情与你有关，要听你的想法和大家的意见，你不参加回来没法和你单说，大家的意见你也听不到。延津（办公室主任）赶紧派车送娄总去！

　　这时厂办公室已经通知了娄总，开小车的周师傅也已发动了车子，可朱总还是心有不甘嘟囔着说：都答应人家了，突然不去了以后还怎么和人家打交道。朱总嘟囔声音虽小，可还是被赵厂长听到了，这回赵厂长真的有点不高兴了，不客气的说：赶紧让娄总走。老朱，不是我说你，你根本不知道人家请的是谁？

　　赵厂长的一句话把个朱总和大家都说糊涂了：朱总赶紧拿出计算机所送来的请柬给大家看，这不清清楚楚写的是请我嘛，怎么不知人家请的是谁呢？

　　赵厂长：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你也不仔细看看，人家请的是天津计算机厂总工程师，刚巧今天咱厂总工程师的牌子挂在你老朱脖子上了，人家才请你去。我敢打赌，今天这牌子要是挂在猪脖子上，人家肯定请猪去而不是请你！

　　赵厂长这个包袱抖的挺脆，本应博得一个爆棚的笑声，但会议室却鸦雀无声没人笑出声，朱总傻眼了也不敢再嘟囔了，算是缴械投降了。其实那时的评审会、鉴定会，一般都会有20元的专家费，尽管今天听起来不多，在八几年的时候却是一笔不小的收入。莫说是朱总，在坐的不管哪位，有这种机会都算是个不大不小的馅饼砸到头上，肯定会想方设法参加。唯有赵厂长从来都是拒绝参加类似的评审会或鉴定会，自然不知其中三味。鉴定会没去成，郁闷的老朱还是和大家一起开完了当天的办公会。会要结束的时候，办公室秘书过来说公司来电话，单局长在路上了马上就要到厂，赵厂长抓紧结束了会议，准备迎接还兼着公司经理的单局长。

　　单局长是一九六五年的工科院校毕业，销售副厂长出身的年轻副局长，那时也就是四十三四岁的年纪。为人聪明、开朗、能干，还是扑克牌的拱猪高手，平易近人在全局口碑甚佳，是内定的局长接班人。单局长这次到厂里来，主要是因为销售业绩不佳，局长不想直接批评我这个销售副厂长，估计是因为有着同样的经历体恤后辈的原因。我和赵厂长陪着单局长在食堂吃饭，顺便汇报了一到七月的销售情况。单局长说：最近市场情况确实不大好，可还是数你们厂销售业绩下滑最快。我这两天睡不好觉，想了个办法。现在全局正推动会计电算化和打字电子化淘汰手摇字盘的机械打字机，估计各厂会有微型计算机需求。这样让小曲跟着我挨家去拜，厂长们给个面子也得买个一两台机器，找效益好的企业我们多拜两家，怎么也能卖出个几十台吧？

　　赵厂长：真是不好意思，哪能让局长亲自出马帮我们卖机器呢，还是我们自己多努力好了！

　　单局长：老赵，咱不客气，您计算机厂要是完不成任务，我公司那边也交不了差，这真的不是帮您我纯属是在帮我自己呢。

　　赵厂长：我这拉了全公司的后腿，应该向您检讨。

　　单局长：您可别这么说，都是一回事，公司和厂里本就是一家，您也别和我客气。咱这样，从明天开始只要我有空，就让小曲跟着我挨家去拜访局里有实力的企业，不看僧面看佛面，怎么着也得让他们每家买上个一两台电脑。我带小曲去各家认门儿，后边让小曲跟进落实，我就不信咱这机器卖不出去！

　　和局长一起去卖电脑，还真是个创举。为此局办公室专门有秘书协调局长时间联络下属企业。当然，拜访的由头不会是卖机器，主题还是主管局长调研当年计划执行情况。一般是我先陪着局长听汇报，在汇报快要结束时，局长巧妙地把话题拉到企业办公自动化上来，再顺势介绍一下我这个计算机厂的副厂长。局长会说：我这还兼着计算机公司的经理呢，给大家服务也是我们的职责。企业实现办公自动化，配置电脑是早晚的事，本着优先为局内企业服务的原则，曲厂长这边准备了一流的技术团队，可随时给大家服务。不但可以帮你们做系统集成，还可以用最优惠的价格帮你们开发软件。

　　总之，局长是销售出身，自然有一套因人而异不断翻新的说辞。当然，厂长、经理们也都相当识趣，绝不会逆着领导的意思来，都会在局长面前表忠心，承诺就算暂时还用不到计算机，您局长大驾亲自光临说事，我们怎么也得买两台储备着不是。我们每次的推销游说局长说的行云流水，厂长们回答的信誓旦旦，作为当事人的我也会被感动的热泪盈眶。临了，一般都是在企业食堂小餐厅足吃一顿，尽管没有今天豪华宴席的气派，但对于饥肠辘辘的我而言，每顿都不失为美味佳肴。

　　问题出在落实上，师父领进门修炼在个人。过后把厂长们的承诺落实为销售业绩，就是我这个小力巴的事情了，麻烦就出在这里。局长旋风般的拜访企业，两周内已经走了十数家企业。等到我跟进落实的时候问题来了，以我的身份去拜访，人家厂里的一、二把手自然没时间接待，多数是由办公室主任出面周旋。跑了一圈之后我发现，尽管各厂的办公室主任行事风格迥异，但应付推诿的太极拳功夫都好生了得。总结一下，办公室主任们的大概说辞如下：局长走后厂长已经把这事交给我们办公室了，我们和财务、生产、计划部门协商过了，正在抓紧制定计划，起草报告请求追加预算。放心，局长和厂长说好的事情那是必须要办的，我们会尽快走完流程去贵厂购买机器。曲厂长您也挺辛苦了一趟一趟的跑，后边您就别再跑了，一旦完成流程我会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您，并派人到计算机厂去签合同。

　　之后会是漫长的等待，我实在等不及了再去拜访时，一般情况是办公室主任恰好出差了或碰巧家里有事请假不在单位，最极致的情况我还赶上过办公室主任调离了，继任主任不了解情况，希望了解情况后再联络的。总之，前后忙活了个把月硬是一台机器也没卖出去。期间，大家都会坚持承诺要买机器，可就是没人真的出手。后来还是赵厂长点醒了我：小曲，别跑了。当着单局长的面人家怎么好说不买机器，可人家若是有计划、有预算用机器的话，早就买了怎么会等你们去呢，再说了你看看这都几月了，各企业的设备采购预算早就用完了。这事儿你可别再提了，搞不好两边伤面子让局长和厂长们下不来台。

　　时间快速流逝，厂里的销售情况仍不理想，巨大的压力让我有透不过气的感觉。偏偏这个时候失眠的毛病又找上了我，我的第一次失眠发生在上大学期间。刚刚入学时心气儿很高，恨不得快速弥补失去的光阴，无奈一口气吃不出一个胖子，念书过猛一下子就失眠了。后来调整了小半年，不得已降低了对成绩的心理预期，才慢慢走出精神衰弱失眠的阴影。这次失眠起始于六七月间，开始并不严重。和单局长游说各厂的时候，曾向单局长讨教如何克服神经衰弱造成的失眠？其实局长也是过来人很有经验，他说，以他的经验不妨试试晚饭后喝一点白酒，按照局长的方子我试了试不是很奏效，白酒喝少了不管用喝多一点倒是能睡觉，可成本又太高承担不起。到了九月中旬问题更加严重了，随着失眠的不断加重，心脏也开始出问题了。起初是每天午餐后心率都出奇的快，一般在120-130之间，后来开始有了心脏间歇的症状，表现为脸色发白，头上不断冒出虚汗。厂里怕我出问题就由厂医陪我到天津胸科医院去检查，医生的诊断结论是急性心肌炎，要卧床休息或住院治疗。厂长和书记怕我年轻轻的就垮掉，给了我一个月的时间休息，厂医定时带我到医院诊断治疗。休息的一个月我心里仍不轻松，试想假如我仍做技术工作，恐怕一年来会有不小的进取，进入管理层统筹全厂的营销工作，却非我之所长。到了今天前进不能倒退不得，被挤在了中间进退两难。我试着思考到底问题出在了哪里？该如何应对？外经科高科长曾在我和老高摔跤事件之后提醒过我：小曲，做事切记不要急躁，人的思维像一把折扇，清醒冷静的时候好比打开的折扇，会在一个铺开的半圆面积上系统的整体考虑，一旦情绪失控或是急躁的时候，折扇会自动折起变成了一条直线，这时考虑问题进行决策八成会出问题。建议你在觉得自己情绪不稳的时候，不要决策或确定任何事情，可以等待冷静之后再复盘重新思考，审视一下之前的决策或决定是否仍然对头？现在有了整月的休息时间，不妨按照高科长的提醒想一想今后怎么办？那个时候除非你犯了错误，干部是只能上不能下的，我想接近一年的实践已经证明了，我不具备承担现有职务的能力，今后是在职位上硬撑着还是该有所调整呢？假如能调整的话该如何调整呢？回到技术岗位仍然作工程师吗？估计是不可能了，已经进入了国企副处职编制的我，早已断了退路。调离本单位和现岗位？一个月的思考一直没想出个头绪，原因很简单作为体制内的人，我已经失去了人身自由和自主择业的空间。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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